Re: (短篇小說)愛與被愛相遇。之六 -- QUEER SISTERS FOR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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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短篇小說)愛與被愛相遇。之六

Author:
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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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Posted: 13:42:58 01/02/05 Sun
In reply to: 金魚 's message, "Re: (短篇小說)愛與被愛相遇。之五" on 13:23:41 01/02/05 Sun

(六)
這幾天綺的電話仍莫名不停的響，這使綺的心思不能集中，連小說裡創作的情節都隱著因心煩燁而起的悲慟，綺吃不下，腦子全塞滿燁。小龍說，可能燁因失戀想起綺，鑑於自身種種過錯不敢面對綺，電話掛去又斷其音。綺矛盾著，煩惱對燁渴想又意味著失望多疑，過去好多年綺無從將燁徹底從心中抹滅，即使綺能通過交新女友放輕舊愛的可能，但她就是無法集中心緒像從前專於燁般專於其他人。綺很想抓出燁聽她開口說有沒有掛過那幾通無言電話，其實綺很想燁，她想再看見燁假如燁生活得很好，綺會怨恨；假如燁生活得不好，如失去子欣，綺相信自己既快意又悲傷。綺曾經因伴著燁快樂得想像自己是燁身邊獨一無二的天使，後來對燁的感情滲透著因恨而生的種種哀念和慾，那是讓綺感覺複雜又驚惶不已的暴烈的愛，綺無從背棄燁，即使許多年後，綺會傳短訊給燁請她別打擾她，但其實綺渴望燁尋找她，妄想那能証明燁不忘綺並且渴求綺的回頭。

綺在感情上單純如孩子，大貓在電話中對台灣的家人說。大貓自認識綺後開始向台灣的家人和身邊的朋友提及綺，綺在大貓的日記中知悉這事，其實她知道大貓的重視，網上碰到大貓她無條件地陪著她聆聽著她，晝夜無間，只要綺因燁而不高興，大貓就會撫慰綺因寂而生的哀憂，綺因大貓給予的友愛和疼惜讓自己有活力展現皮如孩童的一面，大貓很喜歡搞怪愛開玩笑的綺，覺得那才是綺的真我和証明綺高興的憑據。這陣子大貓默默地在網上陪綺，綺在不知不覺間習慣了大貓的相伴，而現實中綺仍受不知是誰掛出的無言電話渴想著燁，並因放不低燁而擊起無以名狀的情緒波動；偶然大貓給綺過寵讓她意識到自身已昇起被愛的氣息，綺知道她置身於愛和被愛的交叉路上，唯一能透視真相的是確認燁的消息，或者跟大貓真實見面。

前者重要，還是後者重要，其實重要是先確認燁會不會回頭，後確認大貓值不值得交往。當人選擇愛，她們就充滿愛人的力量，即使明白愛人隨時得被犧性被放棄，付出愛這過程還是讓她們憾動不已，歡喜，欣狂，假如結局是能得到心愛的人的欣賞，垂注，可以不惜犧性愛她們的人，說是貪戀愛，慾求愛的燦爛，但愛人切實爭取，她們不枉此生。遊走在愛與被愛的交叉點上，一如燁為子欣放棄綺，綺不惜為燁回頭放棄被大貓疼的機會，大貓在後來更為愛綺放棄舊有生活的一切。在愛情裡常難以界定純粹的錯和對，事物都包覆著灰色地帶，對燁，給子欣背棄是種永恆的痛；對綺，給燁放輕是種長久的哀；對大貓，確定自己於綺一生，將無法與燁相比亦是心坎裡淺跡可尋的憾。

當每個決定去愛的人在其愛人心裡有著次一等的地位，她們還是會不惜一切去爭取去付出，因為她們已經明白勇氣，明白價值和明白時間的流失性將無法容許這段可能是此生的銘心記憶長久地堅固地存在於人腦渺小的記憶體裡。所享有的是過程，結局是悲是喜常被時間無聲噬食至消逝怠盡，即使擁有了記憶，仍會在某天的清晨或午後我們無法記起，因為某種人體衰老，魂滅灰飛以及單純如愛情的感覺一去不返。我們將無法確認永遠能愛一個人，只能在能愛她的過程中盡情愛她守護她讓她依賴。當愛情嘗味期限，美好的東西總透晰出危險的況味，愛一個人如曾盡心，將在自己的生命中得到前所未有的珍貴感覺，即使燁已經感覺痛，綺已經習慣哀，大貓即將步入容許生死相隨的絕烈中。選擇愛的人無從背棄愛，因為愛意味著靈的重生，靈決定一個人能在其生中多快樂，假如相信付出愛能快樂歡動，愛人就值得花時間和心力整造。

綺在一個凌晨的兩點後掛了電話給燁，這之前她在每隔十五分鐘的劃定時間內不斷收到已熟悉透的無言電話，綺可是生氣亦是心緒狂亂，撥通的一刻，多年消聲的燁的燥動之音落在電話中，燁已熟睡，綺一通電話吵醒燁一家人，燁家人不停怨燁交不知哪來沒禮貌的朋友，燁記不起綺的臉，無從記認綺的一切，對綺能說的也只是透析出責怪語氣的話，「不會再掛電話給妳的啦，全家人都給妳吵醒了。」

話音落在綺耳裡綺就慌忙掛了線，燁於寒意中飄落的語氣同時等於綺臉上一記燁打響的耳光，提醒綺她依戀的人確實永遠不會回頭而多疑的只是綺獨個兒。綺跌坐地上，原本在網上聽綺訴心事的大貓在等候綺給燁撥電話的時間裡細味出自己能忍受未被綺重視的極限，大貓想擁有綺，月來她對綺真實的思念已無法滿足其在虛擬世界的飢，大貓這全新的決定影響她在未來一分鐘對綺作出的行動。大貓撥了電話給綺，這時綺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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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短篇小說)愛與被愛相遇。完結章

Author:
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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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Posted: 13:53:42 01/02/05 Sun

(七)
燁去深圳工作前的午夜再去夜光杯喝酒，在那兒燁為子欣套上鑽戒。燁眷戀所有曾跟子欣踏足之地，即使沒有子欣的存在，重遊那些舊地仍足夠讓燁心安。大貓到夜光杯渴酒只是偶然想享受一個人沉思的愉悅空間，昨晚跟綺見面，綺就是那個一如大貓期望的孩子氣和開朗嬌柔的綺，綺沒察覺曾經在麥當勞遇見大貓，大貓也沒刻意的向綺提起，那相聚只深深刻烙在大貓此後的回憶中，綺相當令大貓喜愛，雖然見面後綺細說的都有關燁而非大貓本身，但大貓能看見綺的淚綺的笑，分享她的悲傷她的愉快，心就生起細細的滿足。燁起身走近大貓，這次燁因時間長一點而淡卻一點在海邊時的沉默，遞了瘀給大貓，大貓微笑拒絕，她已為綺戒絕了抽瘀的習慣。「妳為女人戒瘀。」燁淺笑，「我為女人抽瘀，那時她一天抽兩包，我陪她一起抽，後來我比她抽得更兇。」

「她討厭人抽瘀，討厭瘀的氣味和瘀衍生的禍害。」大貓失笑，她也沒想過自己哪天會為一個在當時還沒有見過面的女孩戒絕十五歲就根植的習慣。「昨天她叫我戒酒，今晚我來享受人生中的最後一杯白蘭地。」燁看著大貓，想起零三年沙士冒起期間，子欣也曾叫燁少抽瘀，那時燁抽瘀的數量是歷年中最少的，其後沙士病潮淡弱，子欣與燁每天維持在抽四五根瘀的狀況，直至子欣毅然為母親結婚，燁抽瘀的程度又再度瘋狂起來。其實，燁身邊也曾有子欣以外的女孩囑燁離瘀，但燁忘記了綺。

燁請大貓喝白蘭地，她自己喝一杯環遊世界。「是真的離開澳門啊，去內地工作，假日也懶得回家了。」燁啖著藍綠色的酒說。大貓想起台灣的家人，離家經年，從前的妻都交男朋友了，妻的侄兒，也同是大貓乾兒子的小紹都快十六歲。大貓憶記從前黃昏帶小紹去公園打羽球和向晚載妻和小紹去淡水漁人碼頭看夜景的時光，那時日子過得蠻安穩自在，但她精神深處卻缺少了一絲活耀光輝，是什麼讓大貓當年不惜離棄原已妥當享有的一切而來到陌生的城冒險，也許如前述大貓確是追求她命中時刻流轉變遷的新，這命名為新的慾念驅使大貓心願為其生而載上命運中的特異奇遷，舖排一行底下的鮮明別雅。

立冬以後，燁在內地過平安夜，摘下眼鏡和戒指，半躺床上喝紅酒看電視。大貓在酒店訂檯子邀綺和她的小表妹吃燭光晚餐，綺穿了密黑的小洋裝，小女孩戴了可愛的冷帽子，大貓覺得她們好像一家人，綺好像妻小表妹好像她們的孩子，其實綺也有這種錯覺，曾經綺希望妻是燁孩子是屬於她和燁獨有的孩子，如今人事全非，但當刻享有的溫馨也確實透露出某種因人類本能而生的感動。飯局氣氛很好，綺有理由確定與大貓有進一步交往的可能，而大貓更早決定絕不輕易錯過完全擁有綺的良機，綺跟大貓這關係，是由大貓因愛主動爭取綺因被愛把握而雙方能在天時地利人和配合下織出情感的果。於綺，大貓是寶貝因為綺確信大貓非常地珍愛她，同時因綺曾經歷愛燁切實的真像和如幻的相貌，綺在細味大貓予以她的愛的時候會更懂得大貓切實的真像和因如幻和飄渺所造就的矛盾，在綺和大貓日生情愫的互動中，不只是大貓無間性地精神式照顧著綺，綺也無時刻以第一身的角度聆聽大貓，她們走在一起是必然發生如期發生的事，除非大貓首先放棄，不然愛人的一方堅定目標被愛一方將愛握滿懷就成就兩個人的相惜，沒什麼可形容為幸或不幸，如果當初把握愛的是燁之於綺，沒放棄被愛的是子欣之於燁，要不怕受傷衝破關係性淡的限界是綺之於小龍，其後即使誰和誰偶然相遇，發現愛和被愛的過程全都將會改寫。

綺把握大貓的一天搬出小龍的家，綺來到新的家，一個屬於她和被愛和愛和大貓的家。聖誕節燁如常工作，在內地沒有既定的法定聖誕假期，燁下班時想念的是子欣，不會因失去她而抹滅懷念愛的深度；綺跟大貓一起，偶然在寂夜也會想起遠方的燁是否有人伴著過寒冷的元旦，愛人有時，著實不會因被愛而抹滅心中曾掠起的一束亮光，它曾以愛之名照耀著每個心願付出愛的人心，包括大貓，即使曾被相伴二十載的妻深深愛著，她仍在某個像是註定的時刻，遇見某個像是命中註定的慾望愛護的對象，奮起心爭取去愛她照顧她。我們如何解釋愛，愛包含種種可能，種種相貌種種現實，但全都因愛之名，以愛之名存在於永恆和無常的世界。假如我們選擇不再愛人，如小龍，她也能藉忙碌工作分散渴愛的心的注意點，但這是否我們期望過的生活，是否我們期望餘生都過的相同生活，沒有愛的生活。

燁原以為今生沒理由再見綺一面，直至最後一次看見綺，在那個曾在海邊和酒吧有過兩面之緣的女生的懷中幸福地笑著，燁相信因緣偶遇一個人，曾跟她生起愛或者被愛的感情，其實並不需要半個理由。綺看見燁看著自己的瞬間，確定今天之於昨天，被愛之於愛，猶如生命中一支暗黑探戈，水藍琴音，當前之於歷史，不過是默默的開始和默默的結束。時間的洪流，永遠凌駕在個人記憶之上。

(全篇完)

初稿於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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