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現代公屋議員 -- 長毛長征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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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後現代公屋議員

Author:
[生活焦點] @hk.yaho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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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Posted: 13:43:15 09/21/04 Tue

後現代公屋議員
9月 19日星期日 02:45 更新

2003年10月，北角一爿茶餐廳，他說有信心當選，可惜最終高票落敗。

2004年5月，又一城，他高談動員全香港關燈一晚，抗議人大釋法。

2004年8月，六四Bar，他說有信心選舉勝出，雖說有點害怕真的會當選。

2004年9月，九龍灣國際展覽中心，他的「憂慮」成真——他已是一名立法會議員。

20多歲的年輕人，「長毛」這名字必伴着他們成長，它如同反叛的象徵、搞事的同義詞，卻又有一份解釋不了的魅力。對梁國雄(相關新聞 - 網站)個人認識不深，只知他經常搗亂，自己潛意識卻又會默默支持。長毛把香港青年那份不能宣之於口的反叛情緒毫無遮掩地演繹出來。

接觸政治學後，漸懂得解讀社會及政治制度時，長毛又給予我另一番啟示。在後現代思潮席捲全球之際，長毛正是把這種反建制、反權力的思想，具體地在現實政治中實踐出來。

游走建制邊緣的日子

相信看過選舉論壇的人，無論是否同意長毛的觀點，均會認同長毛是眾多候選人中表現最好的一個。他主動狙擊田北俊(相關新聞 - 網站)，令不少人大快人心，而他在論壇主動挑戰梁振英(相關新聞 - 網站)辯論台灣，及令胡應湘出爾反爾拒絕移民，這些挑戰權威的行徑，亦令人留下深刻印象。

我最感興趣的，卻是他游走於建制邊緣的日子。從托派組織「革馬盟」到「四五行動」，從社運邊緣分子到晉身立法會，長毛是活生生處理個人意志與建制局限的例子。

長毛出身社運，但其實他是長時間被摒於社運建制之外。從陳健民教授處得知，80年代，每當維園有大型社運集會，長毛只能斯人獨憔悴，在場外孑然派單張，更要被主辦單位煞有介事說場外單張不代表大會立場。

當年的社運人士看似激進，內部架構卻相當保守。當時港英政治部嚴打政治組織，當時以司徒華(相關新聞 - 網站)、張文光(相關新聞 - 網站)、劉千石(相關新聞 - 網站)的社運核心，自然步步為營。因此，任何思想及行動比他們更激進的人士，均被拒之社運建制門外。就連對街工等組織亦有所忌諱，當時長毛及「革馬盟」等托派組織被邊緣化的情况，可想而知。

六四事件改變了香港社運。「一件咁大嘅事件，無論由佢興起、成熟、受鎮壓，到鎮壓之後，全部是一個教材，這是一個用血寫的教訓，你我都有，大家都有，問題是深淺，難道大家現時真的忘記了六四﹖」無錯，六四事件使香港市民憤怒，牽動600萬市民的心，至今維園每年仍是燭光似海，已是明證。六四事件同時使社運人士走上前線，參與政治。同路人終覺殊途同歸，一笑泯恩仇，長毛亦首次走入社運建制，成為中堅分子——雖然，在去年取消區議會委任制及七九集會，他始終要在後台大吵大嚷，方能上台說話。

充滿「主要矛盾論」色彩

現時是支聯會常委的長毛，卻不願多提這段往事。「這些事現時對公眾並不重要，我真的不想浪費時間講自己的事、一些過去了的事。到將來我再被人踢出局再說吧。」「我不是想隱瞞，而是現在大敵當前，還說過去的恩恩怨怨，證明誰對誰錯，又有什麼意思﹖」充滿「主要矛盾論」的色彩，如同他的選舉策略一樣。

訪問長毛，令我想到吳仲賢，想起甘浩望神父，想起莫昭如，想起《千言萬語》。依稀記得《千言萬語》內講述甘神父為艇戶抗爭時，有長毛的角色在內。香港社運從來是一片Undiscovered truth，而且比起四仔主義及炒金炒股的香港故事來得椎心泣血，有血有淚。2004年的今天，又有誰願意再聽﹖

哲古華拉是悲劇長毛卻是喜劇

在此，我感到可悲。由港英時代高壓統治到逐步政治開放，由香港一窮二白到經濟起飛，由過渡期信心危機到回歸後風雨飄搖，長毛在建制及囹圄內外，幾乎見證了香港發展的每一章節。作為市民，他代表基層市民的心聲﹔作為政治人物，他代表香港社群與建制角力的歷史。奈何，長毛現時能撩動得起大眾注意的，只有他的長髮、棺材、狗餅、香蕉，或一系列哲古華拉時裝。如他在自己演出的話劇說，「哲古華拉是齣悲劇，長毛卻只是喜劇」。

在當選後，梁國雄向劉山青及亡友吳恭邵致謝，並以中國托派始祖陳獨秀的一句「行無愧作心常坦，身處艱難氣若雄」與支持者共勉。讀法律時，「吳恭邵」只是一個冷冰冰的案例名稱，從未想到，在艱深的燒國旗案判辭背後，蘊藏一段深厚友情。

儘管患上癌症，在2000年梁國雄入獄時，吳恭邵為戰友靜坐14天﹔長毛上屆參選立法會，吳每天由元朗到新界東助選。2001年因國旗案坐監後，吳恭邵因病撒手塵寰。連同很多寂寂無聞的人，長毛說是其社運生涯最難忘的東西。「很多人看政治是權力的制度，是一種maneuvering，但政治的核心其實是人，而最難忘的東西，正是人。但就算我告訴你聽，吳恭邵好勤力、好無私，雖然患重病都日日幫我派傳單，但你們是不會了解的。」

思想左派卻被左派排斥

長毛最遺憾的事，是六四事件及劉山青入獄。

外人或許難以明白箇中真諦，但至少會認同，人生能找到兩三位志同道合的人結伴同行，已無悔。

跟長毛接觸過的人，均感受過他的直率。對人亦然，對待政治亦然。「香港實際上受到太大污染，人人都不是從自己的心出發，而是從太多manipulation或maneuver看，其實為何要這麼多計算﹖香港政客不明，經常要計算大陸喜歡聽什麼，有錢人喜歡聽什麼，基層及中產又如何﹖」也許，不受黨派的束縛，才能有這樣的胸襟。

「香港政治是『非人化』，從來沒有人想過其實選民想什麼，例如在選舉期間，報章不會認真訪問選民，they only count for the vote。選民對長毛的看法，為何不直接問選民﹖一次選舉，究竟誰是主人﹖是候選人還是選民﹖當政黨只是功利地關注議席得失，而不關心整個選舉對公民社會發展的影響，民主制度便會欠缺靈魂，『還政於民』只會是空談。」

「拿不拿到議席，有些人認為重要，其實他們有否想過其他人，他們是如何痛苦，只要落街一定看到低下階層生活的困苦。」記得長毛提過，當選後的第一個議案是設立老人退休基金及失業援助金，提供全面社會保障，恢復集體談判權。他的思想肯定屬於大左派，反而香港傳統左派曾說政制改革要保障工商界利益。左右顛倒，在光怪陸離的香港，又是另一政治吊詭。

最後，忍不住問﹕你認為自己還是托派的人嗎﹖「是，但現在無辦法做到托派的理想，因為最緊要處理的問題，是令普通人可以發聲，是民主運動。」努力抗爭，帶一點遺憾，可能正是人生的真諦。

圖﹕尹錦恩

編輯﹕周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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