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上帝之無能 -- 香港自由派基督教留言版 Liberal Christian Forum of Hong K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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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全能上帝之無能

Author:
Libe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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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Posted: 00:42:06 12/03/04 Fri
In reply to: Liberal 's message, "一個基督徒對信教的反思" on 00:11:59 12/03/04 Fri

花之慶次

根據基督教經典一神論的看法，上帝是最高的存在，其至高至大、盡善盡美是無與倫比的。這樣一位最高的存在者無疑擁有力量。因而，據說上帝的力量又是無所不及、無窮無盡的。在西方思想史上，基督教神學家們慣用ominpotence一詞來指稱上帝的力量。omnipotence是由兩個拉丁單詞構成的，omni意為「全部」，potence意為「能夠」，二詞相合的意思可譯為「無所不能」或「全能」。因此，用「全能」一詞來形容上帝的力量，也就是說上帝擁有一切力量，能做任何事情。

正是依據這一點，經典的一神論強調，上帝是整個宇宙或世界的創造者，他並未依靠任何事物而是僅憑自身的無限力量創造了天地萬物。這也就是基督教正統神學所講的「上帝是從虛無之中創造的」(God creates ex nihilo)。不但如此，在正統的神學家們看來，既然就原初的創造活動而言萬事萬物的生成均有賴於上帝的神聖力量，那麼整個宇宙的現存狀況也必定無時不在體現著上帝那綿延不斷的創造力量。由此可見，上述關於上帝之力量的傳統解釋，其主旨就在於認定宇宙間的所有力量無一不源於「全能的上帝」。換言之，作為創世主的上帝就是力量之源泉。

可是，當繼而深究上述傳統觀點時卻不難發現一系列嚴重的問題，特別是神學理論上的明顯矛盾。例如，早在中世紀就有人提出了這樣一道難題：上帝能否創造出一塊重的連他自己也抬不動的石頭呢？實際上，這個問題的提出並不在乎人們作出怎樣的回答，而是旨在表明所謂的「全能」並非像字面上說的那樣，「上帝能做任何事情」。這裏的邏輯並不複雜，假若上帝真能造出一塊連他自己都抬不動的石頭，那至少說明上帝無能去做一件事情，即抬起這塊石頭，要是說上帝不能造出這樣一塊石頭，這就等於一開始便承認有些事情是上帝根本做不到的。所以，「上帝是萬能的」這個命題，要麼必然是錯誤的，要麼決非是指「無所不能」。這樣一來，如果「全能」一詞還適用於描述上帝之力量，那就必須進行嚴格分析，以使查明該詞是否含有一種合乎邏輯的意義。

1 邏輯意義上的不可能性

當我們對世界上可能存在的種種事物進行思考時，很難否認這樣一種情形；有些事物眼下並不存在，但它們可能曾經出現過。譬如，誰也沒有親眼見過古代神話傳說中的中的體態似馬的獨角獸，但很可能偶然出現過這種動物，因為我們找不到充足的證據來否認動物史上曾有過獨角獸。可是，對於有些當前並不存在的東西，我們卻能確鑿地證實它們不但以前而且將來部不可能存在。譬如，「四方的圓形」就是一種決不可能存在的東西。

同樣的道理，假設上帝能夠創造萬事萬物，而他也曾決定造出一隻獨角獸來，那我們很難在邏輯上否定上帝有這樣一種神奇的力量。然而，要是有人相信上帝也曾決定造出一個「四方的圓形」，我們便可以毫不猶豫地否認這一點，因為不僅「四方的圓形」是一種不可能存在的東西，而且這個概念本身在邏輯上就是自相矛盾的。事實上，諸如此類的例證舉不勝舉。像上帝不可能使一張書桌的部分大於整體，不可能讓昨天晚於明天，不可能叫2＋3＝8，等等。顯而易見，凡此種種例證均在指明同一個問題，對全能的上帝來說存在著一種邏輯意義上的不可能性。

這個問題的提出必然會牽涉到關於邏輯法則及其來源的爭論。究竟是上帝創造並支配著邏輯法則呢，還是邏輯法則在一定意義上先於並限制著上帝的創造能力呢？近代著名的數學家與哲學家笛卡爾對上述問題的回答是：既然上帝是無所不能的，那他必定也是數學定理或邏輯法則的創造者。照此推論下去，所謂的數學法則或邏輯規律也是可以更改的，其條件僅僅是假若上帝情願。然而，這種推理無異於說不可能的事情也是可能做到的。故且可以相信上帝有意說2是指│││，3則是指│││││，這樣2+3＝8也就可以說的通了，因為按上帝的新創造結果，│││＋│││││＝││││││││。很清楚，這種說法並不能有效地證明上帝的全能性，因為人類自己也可以做出這類事情。如果數學家們都同意重新規定上述符號的數值，連剛入學的娃娃也能輕而易舉地使2+3＝8。可問題的要害在於，一旦按上述假設重新規定數值，無論是人類還是全能的上帝，若再想使2＋3不等於8而等於其他任何一個數值，就又變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以上事實再清楚不過地表明，數學的或邏輯的法則確是不可更改、不可違背的。無論我們如何重新規定符號的數值，數量關係仍在客觀上保持不變。因而，數學法則有其特定的客觀性，這對人對上帝皆是如此。正像有人影射的那樣，數學的或邏輯的法則並非加同封建社會的律法，既可按皇上的意志而設立，也可以隨一道聖旨而廢除。

目前，雖然在邏輯法則的終極根據等問題上還留有不少爭論餘地，有些基督教神學家或哲學家承認邏輯法則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是先於上帝的創造活動而存在的，上帝的創造活動所體現的也正是這樣一些客觀的、必然的法則；也有不少學者認為所謂的邏輯法則還是應當理解為上帝神聖屬性或本質的組成部分，因為上帝原本就是存在之根據。但無論如何，迫於邏輯法則那不可動搖的客觀性，大多數當代基督教思想家都或明或暗傾向於這樣一種帶有妥協性的說法：上帝是受邏輯法則制約的。也就是說，即使上帝仍可看作是一位全能的創造者，那他也不可能有悖於邏輯法則。

２時限意義上的不可能性

第二種常講的不可能性得自於時限問題的討論。由此產生的理論詰難是，所謂全能的上帝根本就不可能改變過去或決定未來。在這裏，「過去」一詞的意思很清楚，而「未來」一詞則是特指那些上帝曾經許諾過的、將來可能發生或必然發生的事情。問題是這樣提出來的，一旦上帝作出了某種許諾，那麼，他自己是否也受此一許諾的限制，即是否也有不可推卸的義務來兌現自己的諾言呢？由此可見，這個詰難實際上包含一系列值得深究的問題，像「改變過去」、「決定未來」、「上帝的許諾」等等。而所有這些問題又形成了一個著名的悖論，這就是在基督教思想史上爭論已久的「全能之悖論」(paradox of omnipotence)：任何一個存在者，即使最初曾是全能的存在者，是否可以超越時間限制而無所不能呢？下面，我們就逐一展開有關上述幾個問題的爭論要點。

Ａ關於「改變過去」

在以往的有關討論中，絕大多數神學家和哲學家還是承認，所謂的改變過去確是一件完企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全能的上帝也對此無能為力。譬如，在獨尊神學的西方中世紹經院哲學研究衝，人們經常爭論的一個具體例子就是；無所不能的上帝能否為一，個已經桅產的婦女保住胎幾？許多著名的基督教思想家，如安瑟/台、哲羅姆、托馬斯等人都不得不承認，雖然在事發之前也許上帝有」哆保護胎幾乎安無事，可一旦梳產了，恐伯推也無法挽回。

時間具有不可逆性，一去不再回返。因而，如果有人，不論是凡人還是聖人，決定在未來的某一時刻做點甚麼，比如把自己的新房間裝扮得有浪漫色彩，或造出一隻獨角獸來，這對未來事物的存在狀態或許是一個決定性的因素。但是，假若有人眼下打算在過去幹點甚麼，比如，昨天再對來訪的客人尊重一些、熱情一些，或挽回一個已經死亡的胎兒，這卻絲毫改變不了過去事物的存在狀態，甚至可以說這類想法本身就是沒有意義的。今天，我們可以為昨天的所做所為而深感懊悔，真心希望昨天的不雅舉止能夠得以補救，但若想改變昨天的言行，則是根本不可能的。

因而，從嚴格的意義講，任何事情一經發生，它們便成了歷史的事實；而面對過去的事實，人類與上帝均是無力改變的。為形像地說明這一點，有位學者打了個比方：相對於現在來說，業已完成的行為或已經發生的事情，就彷彿是一個永遠被鎖住了的過去，任何人，當然也包括那位全能的上帝，都不可能找到「打開過去的鑰匙。

Ｂ關於「決定未來」與「上帝諾言」

一般來說，整個人類歷史進程是不以個別人的意志或力量為轉移的。但正統的基督教，一神論者歷來就相信，上帝作為無所不能的創世主，他的力量完全能夠支配人類歷史的全過程。比如，召喚某個民族以曉諭歷史使命，設立道德規範以揚善懲惡，等等。這樣，繼上述問題的討論之後又會出現一個問題；全能的上帝雖然無法改變過去，但他卻能左右未來。可一旦聯繫到「上帝的諾言」，問題就遠非如此簡單了。

作為一部啟示錄或預言書，基督教經典中記錄了上帝的大量諾言。例如，據古希伯來經文記載，上帝曾召喚過亞伯拉罕(Abraham)，命令他遠離故上，並許諾把一塊新的土地賜給他。這樣，上帝便跟所謂的選民猶太民族達成了一個神聖的契約。在很大程度上，有關上帝能否決定未來的質疑正是由「上帝的諾言或契約」引起的。按道理講，所謂的諾言或許願首先意味著一種道德義務，同時也暗含著一種行為限制。在基督教聖經裏就有不少具體例證，清楚地表明歷史上的傳奇人物所作的諾言最終是如何成為一種必須覆行的義務與不可改變的限制的。例如，上師耶弗他(Jepthah)曾經許願，當他從戰場上勝利歸來的時候，無論是誰先從他的家門裏出來迎接他，他都情慰將這個親人獻給上帝。其結果是，為了信守上述諾言，他不得不忍痛獻出了心愛的獨生女作為燔祭。由這則例證可以聯想到，一個信徒對待諾言尚且如此，全能的上帝更該言必信，行必果。因此，假如上帝真的像聖經裏所說的那樣早已對人類許下了諾言，並與人類這成了契約，那就不能不承認，諾言一旦出口，契約一經達成，上帝便既使自己負有了種種道德義務，同時又將自己置身於重重行為限制之下。在這種情形下，再說全能的上帝完全可以「決定未來」，似乎就有點講不通了。因為就未來事物的存在狀態而言，上帝已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決定權，有些事情是他必須做的，而有些事情則是絕對不能做的，

Ｃ全能之悖論

如前所見，隨著以上幾方面討論的逐步展開，經典一神論的全能觀念在時限問題上暴露出了一連串邏輯矛盾。當代英國宗教批評學家約翰．麥凱(John L. Mackie, l917-1981)將這些矛盾歸結為「全能之悖論」。其實，麥凱所指出的這種悖論在基督教思想史上爭論已久，而他的歸納則使之含義更明確，矛盾也更突出了。根據麥凱的觀點，經典全能觀念在時限問題上陷入的自相矛盾是很難消除的，因為即便是承認作為造物主的上帝起初的確是無所不能的，那也不能據此斷定他在目前或將來還是一個全能的創造者。正像我們看到的那樣，假若相信上帝原本就是無所不能的，他必定也能做出某些事情來限制自身的創造力，可這時的上帝便不再是無所不能的了；相反，如果認為全能的上帝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限制自身力量的事情，那就等於承認所謂的上帝一開始就不是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

麥凱還進一步把上述分析與所謂的「君權之悖論」(paradox of sovereignty)相比較，以便其中的邏輯矛盾更通俗明了。所謂的「君權之悖論」大致是這權的：要是一個國王起初就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他無疑可以制定真正的律法，可真正的律法必然也對其君權構成一種不可逾越的限制，即使法律大於權力；如果這個國王不能有效地確立如此嚴肅的律法，那麼，他的權力一開始就談不上是至高無上的。所以說，無論在哪種情形下，一個國王都不可能既擁有最高權力又將其長久把持下去。

為了消除「全能的悖論」，不少基督教神學家試圖另辟解釋途徑，比如結合上帝的其他幾種神聖屬性，像道德完善性、智慧完善性等。於是有人這樣解釋，作為造物主的上帝無疑是無所不能的，所以從邏輯上講他確能做任何事情，當然也包括某些限制自身能力的事情；可不應忘記，全能的上帝同時又是無所不知、至仁至善的，所以他所實現的又總是諸多可能性中最有益於整個創造活動的最佳結果。正因為如此，全能的上帝決不會做出任何有損於自身本性的事情，以致妨礙神聖目的的實現。正像一個明智的國王只有在順應整個國家或民族的最高利益時才肯約束自己的神聖權力，上帝的所作所為也都取決於他的全部造物或整個世界最後能否達到這種完美麗和諧的存在狀態。

乍看起來，這種解釋似乎可以扺消「全能之悖論」。實則不然。關於上帝道德完善性的假設在一定意義上也是引起前述邏輯矛盾的根源之一。因為這種假設顯然會將全能的上帝置於一種舉步維艱的境地：既要絕對保持自己的道德完善性，同時又絕對不能使之，限制自身的創造力量。權衡起來，避免陷入上述兩難境況的創造去向似乎只有一條：如果任何行為或做法將產生一種強制性的道德義務，那麼，上帝的創造活動必須就此止步。因而，且不說全能的上帝必須避免的行為有多少、範圍有多大，僅就這種必然性而言，其本身就是對上帝創造能力的嚴重削弱。這不僅意味著上帝不能作出任何許諾，不能與人類達到甚麼契約，而且他根本就不可能創造出一個井然有序、日趨完善的現實世界。這裏產生的問題主要在於，如果說上帝能夠創造出一個有秩序的自然規律或社會法則到底是上帝的造物呢？還是先於上帝的創造活動而存在的東西呢？如果說我們生活於其中的這個世界還是不斷發展、日漸進步，那麼，支配其自身發展或進步的那些歷史規律是否也會對上帝的創造活動構成一種必然的限制呢？顯然，這些問題的出現又會在很大程度上牽涉到前面的有關討論，特別是關於邏輯法則的爭論。總之，如同諾言包含著義務，而義務又意味著限制，許多道德行為、也括上帝的創世活動也是如此。所以說，試圖結合上帝的道德完善性及智慧完善性來消除「全能之悖論」，也還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３道德意義上的不可能性

還有一種不可能性特指道德意義上的必然限制。假如說「全能」一詞表示上帝無所不能，那麼，這顯然意味著上帝也能作惡或犯罪，問題還不止於此。按照基督教經典一神論，上帝不僅是全能的而且還是至善的，這顯然又是在說，無所不能的上帝是絕對不能作惡的。那麼，所謂的「全能」與「至善」究竟是不是兩個和諧共存的概念呢？如果否認上帝有可能作惡或犯罪，上帝的力量起碼在這種意義上不能不說是有限的，反之，如果認為上帝也能作惡或犯罪，那麼，上帝的本性在道德範圍內又是不完善的了。

對於以上邏輯詰難，正統的基督教神學家或哲學家們提出一些解決辦法。較有代表性的一種觀點認為，上述詰難理應用嚴格的神學概念來給以澄清。如果是問全能的造物主有無可能「犯罪」，那便可以明顯指出，所謂的「罪」在經典或神學上本義是指作為造物的人去做那些有背於上帝意志的事情，而造物主顯然是不會違背自己的意志的。因此，在邏輯上承認上帝根本就不會去做任何違背神聖意志的事情，這談不上是對上帝之創造力的一種限制或削弱，因為上帝的創造活動還是可以按其神聖意志而無所不能。由此可見，只要嚴格根據「罪」一詞的原義來加以理解。集上帝一身的全能性與至善性不僅並不自相矛盾而且還是相輔相成的。

然而，不少批評者尖銳地指出，上述神學解釋不但沒能澄清矛盾，反而倒使原有的問題更嚴重、更混亂了。這些神學家們的一個明顯失誤即在於，極端偏頗地把「有罪」與「無罪」理解為是可符合造物主的意志，這無異於在人類的善惡標準與上帝的專斷意志二者之間劃了一個等號。事實上，人間的道德生活實踐表明：所謂的善惡標準並不取決於任何一種意志，不論這裏所說的意志是出於塵世的統治者還是全能的造物主。譬如，不管是誰，只要他在殘忍地迫害一個無辜者，這事必惡無疑，而且其罪惡性質也決不會隨意志、觀念、文化或信仰等方面的差異而改變。這也就是說，道德標準與邏輯法則就基本特性而言並無二致。二者都是客觀的、普遍的，是獨立於任何意志或思想的。因此，善惡標準並非來源於神靈的意志。相反，它們卻對全能的上帝構成了一種必然限制。

由比可見，經過一番針鋒相對的論爭，前述詰難仍在困惑著人們。若是竭力主張上帝是全能的，上帝便有可能作惡；若是堅持認為上帝是至善的，上帝就不再是全能的。面對這樣一種明顯的矛盾，大多數基督教學者還是傾向於承認上述道德意上的不可能性，即上帝是不可能作惡或犯罪的。當然，「全能」與「至善」二者的關係並非如此簡單，還涉及到許多複雜的道德問題。關於這些道德問題我們還會在後面的相應章節加以更詳盡的討論。

４共相意義上的不可能性

通過以上幾方面的討論，我們可以看到，「全能的上帝」的確面臨著多角度、多層面的理論詰難，諸如邏輯上的不可能性，時限上的可能性，道德上的不可能性等。於是，人們不禁要問：能否進一步說「全能的上帝」實際上面對的是一種普遍意義上的不可能性呢？

早在柏拉圖(Plato，公元前42Z-347)生活的年代，古希臘哲學家們就在討論諸種「先在的可能性」，即某些永恆的「形式」(forms)或「共相」(universals)。在他們看來，所謂的形式或共相從本質上限定著一切事物存在與否。這便為創造活動劃定了諸多難以超越的界線或限制。那麼，上述意義上的先在可能性，或形式與共相，是否也對全能的上帝有所約束呢？柏拉圖認為，所謂的創造活動也就是指「造物者」(demiurge)洞察了那些先在的蘭圖、形式或共相，並把先在的「質料」(matter)納入其中。這實際上也就是肯定形式或共相是可能性，而除此之外的東西則屬不可能性。誠然，柏拉圖所講的「造物者」並非「上帝」，但我們能否借他的基本哲學觀點來推斷，基督教信仰的那個造物主也只能創造出適合於先在的形式或共相的事物呢？假若這個推論成立，那我們便可以把圍繞著，「全能的上帝」而提出的所有問題歸結為一點，到底是上帝創造了可能性，還是先在的可能性限制著上帝呢？

不難看出，在以柏拉圖為主要代表的古希臘哲學中，「可能性」與「不可能性」的涵義較之我們前面所用的語義寬泛得多。因此，若把柏拉圖等人的創造觀念推而廣之，其結論必然成是：正如邏輯、時間，道德等諸多方面的法則都對全能的上帝有所制約，普遍意義上的可能性──形式或共相也並不取決於上帝的意志，反而卻從根本上決定著上帝能做甚麼、不能做甚麼。面對如此嚴格的普遍限制，是否還能相信上帝是一位全能的創造者呢？對於這個問題的最後回答，在很大程度上跟如何理解「全能」一詞有關，經典一神論的傳統解釋顯然已經很難自圓其說了，若非放棄，起碼也需要加以補充或修正。在這種情形下，如果根據「可能性」推出的新規定，即「全能」是指能任何具有可能的事情，似乎還可以繼續將「全能」歸為上帝的神聖屬性或本質。但是，這個結論得以成立的基本前提在於，必須承認許多事情是全能的造物主無能為力的，因為前面的分析樹已經說明：對全能的上帝來說存在著一種普遍意義上的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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